成為職業插畫家(2)：畫室裡的當頭棒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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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快轉到升高中的夏天，那個沒有暑假作業的夏天。
過去的我並未就讀美術班或進畫室學習，只是本能式地在各種唾手可得的物件上（像是聯絡簿、生日卡片、黑板、書桌……blah blah blah）讓自己創作的慾望得到舒展。這種沒有參與其他專長培訓或上才藝班的生活，在現在的升學環境可能已不合時宜，但對那時候的我們來說，認真讀書、考上最好的學校是唯一的路徑。
我還記得小時候的音樂與美術成績都有不錯的表現，只不過跟那些有特別學習樂器或畫畫的人比起來，好像也不算特別耀眼，常常在一些關鍵的場合敗下陣來，比方說美術競賽或是徵選音樂校隊之類的活動。不過有件事的發生卻藏在我心裡很久很久，後來漸漸萌芽，才讓我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又回到同一個地方。
我還記得是我國二時的某節美術課，美術老師一如既往地在教室裡穿梭，看著課堂裡學生們的創作。過了一些時間，老師悄悄地出現在我身旁，她說：「你有學畫畫嗎？」我：「沒有耶，就自己喜歡，畫好玩的。」她說：「你有沒有想過去畫室上課呢？我覺得你很有天份，要不要我幫你問XXX是去哪裡上課呢？（XXX是某位成績很好又常常代表學校參加美展的同學）」我：「喔……好阿。」但其實後來知道了畫室的名稱之後，也沒有多想什麼，畢竟接下來就要升國三，光準備考科的時間都不夠了，畫畫這件事還是不要想太多了罷。
時間快轉到升高中的那個暑假，我拼了兩次基測，但考了一模一樣的分數，大哭了幾天之後，突然想起美術老師說過的那句話。立刻撥了電話給我的麻吉，問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畫室試聽，然後就手刀殺去那個傳說中教出美展常勝軍的畫室（還甚至沒先知會畫室老師，這個不專業，請勿學習）。反正突如其來地殺個老師措手不及之後，他還是人很好地硬著頭皮幫我們安排了一個位置試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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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形的羊骨與消逝的我
一張畫紙、幾隻鉛筆、長短不一的蠟筆、一些被擺放的靜物，還有流逝的時間。滴、答、滴、答，畫紙上的羊骨漸漸成形，慢慢地被鋪上了色彩，但我的靈魂卻漸漸地消逝。「嗯，跟我想的不一樣。」我對自己說。我發現在畫室的短暫片刻，我並沒有因鑽研畫技、開始提升自己的能力而感到歡愉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層失落，對於我無法恣意地透過這個媒介傳達我想表達的東西而感到失落；對於我必須如攝影般忠實地呈現眼前所見之物而感到失落。短暫幾小時的畫室體驗很快就畫下句點，我把尚未完成的畫作留下，逃離了那個空間，而這個「成為畫家」的盒子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默默被我闔上，直到……
不是說技術不重要，畢竟對於一個插畫家、藝術家、設計師以至於各種相關聯的職業而言，擁有卓越的畫技在某種程度上絕對是吃香的，因為它可以協助你攻克許多不同的難題，但卻不是當時的我最迫切需要的。而這其實也影響了我成為插畫家之後，再看待技術這件事的看法，這個日後會再跟大家分享。因為這段經歷，「畫家」這個職業選項在我心裡又離的更遠了。如果沒有後面經歷的那些兜兜轉轉，我想我也不會再走上現在這條路，也真的不得不感謝這些緣份的牽成，在適當的時刻給予我最合適的答案。
插曲：如果當初遇到的是這番光景，現在會不會不一樣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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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想插播一段近期發生的事，儘管不在這個時間軸上（笑））
前些日子我和木馬文化合作，替13位詩人為孩子寫的詩集繪製一系列插畫，書名叫《小孩遇見詩：想和你一起曬太陽》（參考連結）。不久前，我在Instagram上放了其中一個篇章的插圖以及文字，後來在私訊小盒子裡收到了這段文字。
「您好！
冒昧傳訊息，我是孩子們的畫畫老師，
很謝謝妳畫了可愛的小孩遇見詩裡頭可愛的插圖，
我做了一個工作坊，從河流開始，讀了山剉冰，摸了冰冰的剉冰，
今天我們還讀了「貓咪」，蓋了貓腳印，也像貓一樣走路呀，
跳跳跳呀，孩子們變成黑貓，有了彩色的腳印，
很謝謝妳溫柔可愛的插圖，與詩作搭配的剛剛好。」
Photo by 鄭鐵桃
這段文字以及照片是出自一個非常有心的畫畫老師鄭鐵桃（畫室連結），她藉由曬太陽這本書設計了一系列「小孩遇見詩 — 快樂島的小孩專屬夏季工作坊」，從詩作的導讀到實際創作，帶領小朋友一步步完成他們心中對於詩的想像。它喚起了我對於畫室的記憶，但感受和體驗是截然不同的。這件事的發生與回饋，除了讓我感到十分榮幸而感激外，也帶給了我兩個想法：
(1)做自己的太陽，成為別人的光：更加確信創作這件事之於我的意義與價值，我能夠透過創作來傳達我所相信的、想表述的，而它們會自然而然地在不同的時間與地點發光，並化作陣陣漣漪。
(2)在適當的時機選擇合適的方式後勇敢前行：如果時間倒流，當初我造訪的是這樣的一間畫室，後續會不會不一樣呢？書寫至此，腦中想起了Robert Frost的詩〈The Road Not Taken〉。
Two roads diverged in a yellow wood,
And sorry I could not travel both
……
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, and I —
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,
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.
─ Robert Frost, 〈The Road Not Taken〉
是阿！與其站在原地想著哪條路上的風景比較美好而踟躕不前，又或者走在這條路上，腦中卻想著另一條路是否更加順遂？對於一個生命的旅人來說，我想都不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。與其徘徊猶豫，倒不如相信這是在這個時間點最合適的道路並勇往直前，來得乾脆直接。
畢竟這樣的選擇會不斷地在人生旅程中出現，而我們的一生就是從這些選擇中堆疊而出。「誠實地跟隨令自己感到躍躍欲試的選擇，不留遺憾地百分百展現所能，並對於結果不抱持既定的想像。」這就是我現階段對於人生的詮釋，你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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